马克思主义视域内的以人为本

    摘要：本文通过对传统人本主义的批判，界定了马克思主义人本思想的实质。之后通过对马克思主义每一阶段人本思想的分析，指出了以人为本思想 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终极目标就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并论述了以人为本与科学发展观的关系，科学发展必须坚持以人为本，以人为本是科学发展观的核心，以人为本必须坚持科学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理论体系的过程中，始终关心人的问题，研究人的理论，形成了丰富的人学思想。他们十分重视对历史上人的学说如人本学、人类学以及人道主义的探讨，但马克思、恩格斯遵循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所以他们关于“人”的理论又不同于历史上人的学说，不能简单地把它归结于或等同于人本学、人类学和人道主义。一些西方学者提出马克思主义的本质为人本主义的观点，如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弗罗姆认为，马克思的哲学是以人为中心、人作为历史存在唯一目的的人本主义哲学。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曲解。

    一、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人本主义的扬弃

    在哲学上，传统人本主义又称“人本学”，主要是指把人生物化的唯物主义学派，其代表是德国的费尔巴哈和俄国的车尔尼雪夫斯基。费尔巴哈人本学的核心是关于“人的本质”的学说，由于他在方法论上陷入感性的、直观的形而上学方法，未能自觉地运用辩证的思维方法，导致他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感性直观原则的这一缺陷，使费尔巴哈对人与人关系的分析停留在人类学、生物学意义上的相互需要、男女之爱等抽象的议论上，难以作社会历史的考察。“而要从费尔巴哈的抽象的人转到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就必须把这些人当作在历史中行动的人来考察。”

    1845年，马克思写下了《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之后又同恩格斯共同撰写了《德意志意识形态》，对费尔巴哈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及其对自己的消极影响进行了彻底批判，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写道：费尔巴哈从来没有看到现实存在着的、活动的人，而是停留于抽象的“人”，并且仅仅限于在感情范围内承认“现实的、单个的、肉体的人”……可见，他从来没有把感性世界理解为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全部活生生的感性活动。马克思、恩格斯的分析表明: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理论即人本主义有着致命的缺陷，是把人脱离社会本质而界定为抽象的类本质，并且脱离社会实践。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由此可见马克思对费尔巴哈界定的“人”本质的超越及唯物史观一般原则的确立。也表明了马克思主义和传统的人本主义的原则性区别。

    在20世纪50年代，人本主义哲学出现一次大的复兴。这一当代人本主义思潮从克尔凯郭尔开始，经过尼采发展起来，以萨特存在主义为高峰。但这一人本主义思潮并不是启蒙思想以来的传统的人本主义哲学，而是一种新人本主义。这种新人本主义完全拒斥传统人本主义的类意识和社会本位，而主张个人当下生存的首要性；反对抽象的类本质，而确证个人的直接生存可能性；否定非历史的理性概念，而崇尚具体的感性。他们认为哲学应以人为本，哲学即是人学，这一思潮不但不同于德国古典哲学中的人本主义，更与我们今天所说的以人为本有很大区别，“以人为本”成了一个抽象原则，具有非理性的特征，人被赋予以凌驾于自然、社会和历史之上的意义，最后整个理论也走向了唯心主义。总之，无论是传统的人本主义还是新人本主义，都具有历史的局限性和理论的狭隘性。 

    二、以人为本的终极诉求：人的全面发展

    “以人为本”本身并不是马克思理论的命题，但作为伟大的无产阶级思想家和革命家，马克思、恩格斯对整个人类怀有强烈的道德使命感，深切体悯被剥削被压迫阶级的痛苦，关注人类社会的发展前途，从他们的全部著述及其深层结构中，可以揭示出其人本思想的基本脉络。作为马克思主义的继承者，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坚持以人为本，就是要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为目标……让发展的成果惠及全体人民。”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在社会主义社会的实践性阐释，具有高屋建瓴的前瞻意义。以下我们就沿着马克思经典理论的脉络来分析马克思以人为本思想的历程及内涵。

    （一）从“人本主义”到“人的全面发展”思想转变的几个阶段

    人的问题，是马克思探索的起点。马克思的人学思想有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从不完善到完善的形成、发展过程。这一过程沿着“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思维路线，大致经历三个历史阶段。

    第一阶段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为代表。马克思在人的问题上坚持人本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人性、人的本质等概念没有严格的界定。马克思指出:“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全面的本质。”在这里马克思是从人的“类”本质出发，就人的发展问题提出一种理想状态，虽然当时还没有完整的人的全面发展概念，但在这部手稿中已有了人的解放和人的自由的思想。他也试图从人的异化与人性的复归来论证人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和必要性，然而，这种论证方式在理论上是唯心的，在现实面前是苍白的，没有从根本上超出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基本立场，因而也无力指导人的全面发展的实践。

    第二阶段以《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为代表。马克思实现了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的思想转变，这也是马克思人学思想走向成熟的奠基时期。他对“人的存在”和“人的本质”的含义及其相互关系的看法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把人的本质由一种直接的抽象的实体范畴，转变为一种间接的关系范畴，并使之成为唯一科学的经典表述。马克思还从实践的观点出发，把人的本质理解为人的实践结构和活动方式，从而确定了人的本质和存在在社会历史实践基础上既对立又统一的辩证关系。

    第三阶段以《资本论》为代表。马克思全面揭示了人的发展需要经历的三个主要阶段，科学论证了实现人类解放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条件，这是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思想趋于完备化的时期。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根据人的发展把社会分成三种形态：“人的依赖关系（起初完全是自然发生的），是最初的社会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人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窄的范围内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着。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在这种形态下才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第三大形态是建立在个人的全面发展和他们的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基础上的自由个性，第二阶段为第三阶段创造条件。”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社会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其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也就是说，在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里，能够真正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阶段是共产主义社会。

    （二）以人为本思想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价值目标

    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按照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的论述，可以分为三个部分：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这三个部分虽然研究领域和研究对象各不相同，但都以社会中的“人”为研究起点，对人的关怀贯穿始终，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以人为本的，核心目标最终都是为了实现人的全面发展。

    1、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以人为本”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以整个物质世界为对象的，是研究自然、社会、思维的共同本质、发展过程和发展规律的科学。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完备而彻底的唯物主义哲学，它不仅用唯物主义观点揭示自然界，而且用唯物主义观点解释人类社会。马克思通过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了自然、社会、思维的本质和一般规律之后，又创立了研究人类社会、社会生活本质和社会发展客观过程的历史唯物主义。恩格斯指出，由于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剩余价值理论两大发现，社会主义变成了科学。那么，我们对马克思人学的把握就从唯物史观入手。

    首先，马克思把人看作一切活动和一切关系的承担者以及基础，看作社会历史的前提以及创造主体。在马克思的著述中，对人的认识始终是他对社会历史现象认识的前提。因为在他看来，社会历史不过是人的活动的创造而已。实际上，在马克思那里，对人的本质的科学认识，是认识人其他问题的方法论前提，而对人的认识始终贯穿于他的前后著述中，从早期著作关于人的一切活动和一切关系的本质和基础，到后期著述关于人是经济活动和经济关系的承担者；从早期关于人的本质是自由自觉的活动，到新世界观创立时期关于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从早期著述中关于“人创造环境和环境创造人”，到后期著作中关于“人既是社会历史的前提又是社会历史的结果”等，人的本质、存在和历史发展始终是他关注的一个主题。

    其次，马克思一直关注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和人的全面发展并为之奋斗。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从唯物史观出发，论述了人的全面发展思想。马克思指出:“任何人的职责、使命、任务就是全面地发展自己的一切能力。”恩格斯也指出:“每一个人都无可争辩地有权全面发展自己的才能。”“个人的全面发展……这也正是共产主义者向往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人的自由、全面的发展是人的本质决定的，是人的本质的内在要求，他们认为只有所有人都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即共产主义社会才是最为理想的社会。恩格斯指出:“把社会组织成这样，使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完全自由地发展和发挥他的全部才能和力量，并且不会因此而危及这个社会的基本条件。”“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人类的解放是马克思主义最基本的目标追求。可以这样说，实现人类解放与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是一个问题的两种提法，二者在本质上是一致的。人类解放的根本目的和具体表现就是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用恩格斯的话说，“要不是每一个人都得到解放，社会本身也不能得到解放”。

    2、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对人的论述

    以人为本，还是以物为本；维护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还是维护资本家的根本利益，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根本区别。《资本论》中维护劳动人民根本利益的思想，不仅体现在其论述的字里行间，还集中体现在它的研究对象之中，即《资本论》研究的对象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剩余价值的生产、流通和分配进行详尽的分析，马克思深刻地揭露了资本主义剥削的实质是榨取工人生产的剩余价值。同时，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的分工虽推动了生产进步，但又束缚着人，不仅使人从属于机器，而且恶化了工作条件，使工作中“缺乏一切对工人来说能使生产过程合乎人性、舒适或至少可以忍受的装置”。由此而导致了人的活动片面化、被动化，使人的活动缺乏自由自主性。

    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和基本矛盾的揭示，马克思对赤裸裸的资本主义剥削进行了无情的批判，维护了劳动人民的根本利益。同时也科学的预示：资本家为一个更高级的、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创造现实基础。《资本论》还指出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是由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飞跃。在社会主义自由王国里，劳动人民成为生产资料的共有者、国家的主人，他们的聪明才智能够得到充分发挥，不仅能够正确处理人与人的关系，而且能够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合理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使人与自然和谐协调发展。马克思的这些论述，对于我们现在坚持以人为本，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都有十分重要的指导意义。

    3、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内容：人的全面发展

    科学社会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的条件的学说”，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类的解放。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人类的解放，至少包括两方面的内涵:一是消灭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社会制度，实现人的平等与自由；二是通过生产力的发展和科学技术的进步，使人类摆脱自然界的控制、支配和统治，真正成为自己的主人，使人过上有尊严的、富裕文明的生活。而这两者与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而共产主义就是“在保证社会劳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同时又保证人类最全面的发展的这样一种经济形态”。恩格斯在1880年所写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提出并论证了“人类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的飞跃”的思想，指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通过社会生产，不仅可能保证一切社会成员有富足的和一天比一天充裕的物质生活，而且还可能保证他们的体力和智力获得充分的自由的发展和运用”。“给每一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表现自己全部的即体力的和脑力的能力的机会”。正如有学者概括：首先，共产主义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能够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物质基础；其次，共产主义社会使人的精神需求得到空前满足，达到高层次，人为压制和剥夺他人发展权利和机会的现象将不再存在；再次，共产主义社会私有制和私有观念的彻底消灭，新型社会关系的建立，使大家的各自发展能够相互促进，从而使人的全面发展成为可能。直到1894年，即恩格斯去世的前一年，他又重申了《共产党宣言》中那句关于“每个人的自由发展”的著名的论断。由此可见，重视人、关心人、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马克思、恩格斯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根本所在。 

    [9]隋秀英：《马克思从“人本主义”到“人的全面发展的转变”》，《理论视野》2005年第1期。